年1月23日。武汉冠状病毒告急。乙亥年腊月二十九

　　再有两天，就是鼠年新春了。挖鼠洞，给我的童年带来不少欢乐，与此同时，还有让我心存感激的小白丫。她是我的发小。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9月下旬，中秋过了。

　　夜里睡觉，猛不丁，听见老鼠在顶棚里跑来跑去的，后面，还跟着几个有奶味的小老鼠，吱吱的叫，听得真真的。顿时，我就慌了。顶棚里，藏了存钱盒，有好几毛钱，可别让老鼠给踩下来，暴露了，姐姐该跟我抢了。爸爸还会没收，把里面的钢镚儿给母亲，填补家里的日子。我急得出白毛汗，醒了。原来是个梦。

　　我坐起来，擦擦汗，天已大亮。望望破旧了的顶棚，笑了。放存钱罐的顶棚地儿，好好的，安然无恙。莫非，这是家鼠提醒我去挖老鼠洞吧。我起了炕，到了院子。隔一道墙，瞧见墙头露出一个小脸蛋。那是北院的小白丫。她小巧玲珑，长的可俊呢。白白的鸭蛋脸，水灵灵的；两个有神的大眼睛，乌黑发亮；小嘴唇红仆仆的，像一个熟透了的红樱桃。她梳两个牛角辫儿，说话带有水音，好听着呢。她看见我，也没说话，冲我一努嘴。好似熟透的樱桃小嘴，恨不得要掉下来。我知道，她是招呼我该出门了。到村外的东七地去。她去地里捏黄豆。我去挖鼠洞。

　　挖鼠洞，我们那里管在地里生活的老鼠叫仓鼠洞。此时，仓鼠会吃地里成熟的棒子、黄豆什么的，只要出动，两个腮帮子就会塞的鼓鼓的，像两个小皮球，储存好多粮食，带回洞里，备战备荒，预备过冬的吃的。这样的情景，有仓鼠就没有停止过。先秦就有“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的诗句。感叹也没用，它要生存，该吃还吃，该盗还盗。

　　仓鼠，可不简单，是造屋的高手。它的洞，有好几个，东一个西一个，南一个北一个的，不亚于人的四居室、五居室。叼回来的粮食，秩序井然，分开储存。黄豆是黄豆，棒子粒是棒子粒，不会混搭。

　　我是挖鼠洞的老手。只要发现了仓鼠洞，向毛主席保证，可以把它的每一个洞翻个顶朝天，一个不剩，存一点粮食，也别想逃过我的火眼金星。这点，小白丫佩服极了。那天要去挖的仓鼠洞，就是小白丫告诉我的地方。

　　她拎个白口袋，我扛把铁球，也拿个口袋。若是再多，上衣拔下来盛粮食也不在话下。我们俩，蹦着跳着，就来到了叫七地的地里。

　　此时，天高云淡，青纱帐里，视野开阔，棒子已经丰收过了，地里躺着一堆堆的棒子秸。爽风阵阵，草虫唧唧。小东西们躲在棒子秸下、草丛里，发出好听的叫声，此起彼伏，在田野里回响。长长的田埂上，不时有一圈圈散落的黄豆粒。大人割下豆秧，晾晒之后收走了。会留下炸开的豆子在地里。小白丫到了地里。蹲下来，一粒粒的捏豆子。她让我跟她一起先捏豆子。我不干，逗她，“让俺撮撮你的嘴唇，我就跟你捏豆子”。她一瞥嘴，给我个白眼珠，说：不害臊你啊。她不干。我一个毛头小子，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她扯我的衣服，让我蹲下，我也不动心，撒丫子就颠了。

　　她捏她的豆子，我去挖我的仓鼠洞。嘻嘻。挖仓鼠洞多痛快。一会儿，就可以收好些粮食。最开心的，是那种探索不同鼠洞的秘密，更让人开心，一天不吃饭都不带饿的。

　　仓鼠建的窝儿，都会挑选高处。沟边高，也好排水，就多选择在沟边。附近，若是没有沟，也没有渠，就会选择在地势高的平地。高处干燥，不容易积水，储藏的粮食不容易发霉。还有，为了防止人发现。仓鼠出入的洞口还会选择有杂草遮挡的地方。但仓鼠毕竟活动范围有限。周围的玉米棒子有被啃光的地方，附近一定会有它的洞穴，不会错的。

　　猫腰，找到洞口。不要急于开挖。用一个棒秸棍，插到洞口最底下。这样做，为的是挖开容易找到它的横向洞口。不然，它发现了，很容易把横向的洞口堵住。再挖下去，就难了。仓鼠，聪明着呢。

　　那天，我一看到洞口，就喜欢的前仰后合。洞口，比以往的都大，黑乎乎的，一缕阳光，可以看到洞口下面的地儿，凹突不平，光溜溜的，一看就是仓鼠出来进去特别的频繁。

　　我找到一根棒子秸，插下去，大约有一米深。然后把上衣脱光，光着膀子，做出一个大干大挖的架势。

　　先把洞口周边地方的杂草铲除干净。然后开挖。挖土，要从四边挖，留下洞口周边一点点的泥土。挖到跟棒子秸差不多深的时候，才把洞口的土铲开。哈哈，一个横向的洞口出现在了眼前。

　　继续跟进，没挖几楸土，突然露出一个更大的开阔的洞。这个时候，要小心翼翼的挖。因为，随时有分开的洞口。一不留神，有的洞口就会被忽略。果然，我用铁锹一点一点的推进，很快，就发现了三个不同方向的洞口。三个洞口，一个个的挖。先用杂草堵上两个。哈哈，先挖最大的洞。很快，就发现洞穴里都是黄澄澄的豆粒。用根棒子秸棍往外扒，至少有四五斤重，而且，没有出芽子的，与好的一样。那两个洞，一个是棒子粒，一个是下小耗子的窝。里面还铺了不少干燥绵软的杂草。棒子粒，有三四斤重，也是干净的，但不如黄豆粒干净。

　　我欢天喜地的，拎着战利品，三蹦两跳的就来到了小白丫前，好一顿显摆。嘴巴都快乐到腮帮子上了。

　　我说：小白丫，你捏了这么半天，也捏不到一斤豆粒吧。”

　　她羡慕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你真行，还是你棒啊！”

　　我说：你知道我挖的这些黄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家喂鸡吃呗。她说。

　　我说：这么好的黄豆粒喂鸡？

　　不喂鸡还能咋办？她问。

　　我说：明天早起，豆腐坊的豆腐熟了，拿去换豆腐吃。

　　小白丫急了。她说：仓鼠嘴里叼过的豆粒，磨豆腐不出豆腐。还有，这些豆子是有病菌的，人是不能吃的。咱可不能做坑人的事。

　　有那么厉害？我说。

　　她语气很是坚定：谁不知道这个理儿？坑人的事什么时候也不能干。

　　我不说话了。她说：你要想吃豆腐，就拿我捏的豆子拿去换吧。

　　我怎么好意思呢。

　　许多年过去了。至今想起来，小白丫在我心里还很高大。

　　那一年，那一秋，挖仓鼠洞让我无比的开心，但让我更钦佩的是小白丫。她的心地，比她白净的脸蛋还要纯洁无瑕。小白丫后来嫁到山里了，一直未见。

方成老师

　　本文作者简介：方成，全国花木网络媒体联谊会会长，中国花木行业资深媒体人、著名苗木经济专家，原任中国花卉报记者部主任、通联部主任。自年起，从事花木经济新闻采写、研究工作30多年。现担任的社会职务主要有：中国花卉协会月季分会副会长、青岛农业大学客座教授、校外研究生导师。

　　自年以来，先后出版《谈花说鸟》、《观叶植物养植问答》、《新编养花问答例》、《花木财富这样创造》、《园林花木业成功者探秘》、《中外月季名家探访》、《花木经营妙招例》、《名家侃花木经营》、《花木经营如何赚钱》、《苗木经营启示录》等著作。现为苗木中国网“方老师心声”、中国花卉网“老方侃经营”专栏作者。近几年，先后在全国各地作与园林花木经济有关的报告百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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