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上方蓝色字体“文墨盏茶”   牙不利,冷热酸甜,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而立之后,我已经不吃甘蔗和冰激凌。可惜,能吃的时候,没怎么能尽兴。

我小时候,农村没有产于两广的紫皮甘蔗,只有本地产的青皮甘蔗,称之为“甜秫秆”,秆细,糖分少。记得五六岁时,不知为什么,兜儿里有毛把钱,就悍然在街上买了根甘蔗。回到家中,大人甚为诧异,告诉我说,你以后可不敢这样了,你看那卖甘甜秫秆的“麻子殿臣”,脸那么黑,还那么多麻子,吃他的东西多了,还不得变他那个样子啊!当然,大人的恐吓,是出于节俭的原因,乱花钱,不是我家家风,呵呵。父亲说过,解放前,我家人多地多,虽然称不上富裕,倒也颇好面子。一次,村里三月初十古刹大会,宾客盈门,正各表殷实,一群孩子从会上喧闹而归,拾了很多甜秫秆的臊稍子,抢夺品尝,滋滋有声,不亦乐乎。宾客们见了,笑而不语,讥讪之意是不言而喻的。执客的当家人,脸上早已挂不住,也不好发作,于是自翌年起,家里必种之数亩,以免丢人现眼。至于紫皮甘蔗,不远千里而至,我少时,见也没见过几次。

  吃甘蔗是豪迈事、快意事。卖甘蔗的老手,刀法精熟。每有购者,问:刮皮否?截节否?刮皮时看不清他们的手法,只听得哧哧几声,蔗皮应声翻飞,丝丝的甜味,也便弥散开来。截节时,让你手执一端,洒脱一挥,正截在甘蔗的节骨处。接甘蔗者只觉手一沉,随即又一轻,赶忙腾出空手,前伸便握住了下一节。商贾与顾客进退迎让,相与默契,不啻是精妙的舞蹈。手执甘蔗而大嚼,又是何等气概?数年前,书法家胡秋萍、杨晓琳、韦斯琴,胡传海、齐玉新、李金豹和我同在中山,夜游步行街,“胡卷首”传海突发清兴,买了甘蔗请客。除我不利于齿之处,诸才女才子皆得当街食蔗之乐。想胡、杨、韦三姝,何等样人?才情容貌,允称倾国,而公然嚼蔗,似不让《世说》中人物耳。然而予不得此乐久矣,虽不免跃跃,而终于放下。吃不了某种食物,原先以为必心急火燎,其实不然。大概望峰息心,人到中年,做不了的事,就不再无谓地奢望了。

冷热酸甜,不能吃的东西多了,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精神,也便当下心安。不然,立马就有报应。大概是年,得炸蚕豆一捧,惧其坚硬,又寄希望于其酥脆,试之,果然酥脆,触齿即开,于是忘形,忽然就遇着一颗坚硬的,遂痛失牙半颗。噫,身体发肤之不得保全,从此始矣。嗣后,某夜,牙痛,以手摇晃,以另一种疼痛对抗它,愈痛,愈摇,突然,一颗大牙就不明不白地脱落了。这是我掉的第一颗牙。揩试干净,看了又看,心中五味杂陈,欲哭无泪。我把这颗牙包了起来,并记上“某年月日脱齿”的字样,放在了抽屉中。记得后来搬家整理物什时,我见到了它,谛视叹息之余,悄然就扔掉了——保存它,实在没有多大意思。人生在世,呼吸吐纳,新陈代谢,每时每刻,皆有细胞死,皆有细胞生,转瞬之间,新我已非旧我,而且一切都是雪泥鸿爪,都将消散于无形,扔掉就扔掉罢。缺一颗牙,终究不便,于是去补。当时贫穷,医生说了种种价格之后,我委婉地透漏出补最便宜的钢牙的意思,但也还不甘心,如果医生略加怂恿,补稍贵一点的也未必补不起。但是医生说:“就补钢牙吧,说实话,好一点的,你这牙也不值。估计十几年后,你满嘴的牙都得坏,就等着换满嘴的假牙吧。”也好,这一下子,把一件事情了结了,但我还是觉得酸酸的。

转眼又十几年来,牙痛无数次来过,常用的药,我早已了然于心,可以自己搭配治疗了。久病成医,果不其然。每当有段时间牙没有什么消息,可以稍微快吾朵颐之后,就会突然想到:哦,这一段牙不错,天可怜见,牙痛千万不要再来造访啊!而每到这个时候,新一轮的疼痛,也就为期不远了。唉,有巨人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而与牙痛斗,真的没什么乐趣可言。只是,在万虫钻心之时,心想,只要不牙痛,我就是幸福的人。

哦,以舌尖抵牙齿,数一数,尚缺三颗,该考虑补牙的事了。

作者:孟会祥,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书法导报》副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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