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童愁第十三章同登大舞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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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冬玉自从来到玉城村还没回过家。头放暑假,杨文斌就催她假期里回家看看,守着妈宿几宿。她真想妈妈了,一到秋凉,妈妈的老寒腿就会更厉害。可是杨文斌走后,学校一个事挨一个事的都压在她身上,尤其是少先队的工作,全县的试点,杨文斌亲自抓的,他怕搞不好给老领导丢脸。 各中队的文艺节目基本成型,令薛冬玉没有想到的是,一群名字刚刚列入六年级花名册的小学生,自编、自导、自演的文艺节目,并不比她读师范时表演的节目逊色。要是解决了服装和道具,这些节目简直无懈可击。就说二中队编排的《歌唱二小放牛郎》,如果日本鬼子真能拿支“三八大盖”把王二小挑在枪尖而不是用木头棍子比划,则更能表现出日本鬼子的凶残和王二小的英勇。 前几天薛冬玉连着接了两个通知,一个是拉课本,一个是取红旗、红领巾。今天又来一个通知:县里拨下来50张课桌,让赶快去拉。 三趟凑一趟,村里给派了两辆大车,薛冬玉带上她的三位中队长,搭车进了县城。 课桌在西关铁木社,书店在顺城街,缝纫社在东街,他们和拉桌子的人约好各自办完事后到西关国营饭店门口会合。 新华书店早已把书分拣好,薛冬玉以为只是玉城小学一个校的书,原来是全公社的。书店工作人员帮他们借了辆手推车,当最后一趟把书拉到国营饭店门口,装好车,天近晌午。 拉车的骡子带着套“咯嘣咯嘣”甜美地咀嚼着草料,长长的尾巴不时地抽打着身上的蝇虫。 小饭店里,习荣朋给赶车的把式点好饭:3个缸炉烧饼,两碗荞麦面饸饹。他给每人分一个烧饼,把两碗饸饹分成3碗。 “同志,加点汤!”随着习荣朋的喊声,女服务员端出一瓢漂着零星芫荽叶的饸饹汤。 “今天给大队拉脚儿,中午饭每人补助4两粮票2毛钱。一个烧饼2两粮票6分钱,一碗素饸饹2两粮票2毛钱,这里还剩2两粮票2分钱。”习荣朋把钱和粮票放在桌面上。 “薛老师,你们一块来吃吧。”车把式谦让说。 “我们去取红领巾,回来再吃。习主任,吃完饭你们头里走吧,我们步行回去。” 离开饭店老远,蔡八仍在回头张望。那刚从锅里挑出来的又细又长的荞面饸饹,浇上一勺卤汤,碗里喷出的炸酱味夹和着韭菜花的香味,馋得直流哈拉子。 缝纫社已经下班,等到两点才取上东西。他们包成4个包,每人拿一包。 “还剩多少钱?”薛冬玉问。 “7块。”德英点了点。 “走,吃饭去。” 路过国营百货门市部时,德英停下了,他小声问薛冬玉,“薛老师,能买3件背心吗?” “背心?” “是的,圆领的那种,一中队做迷彩服。” 薛冬玉让售货员选了一件最小号的,让蔡八试了试,稍大点,凑合能穿。 “再拿两件。多少钱?” 售货员把三件背心用草纸包好,扎上纸绳儿:“6块6。” 四人来到国营饭店,一个个饿得肚子“咕噜”起来。 “老师,就剩4毛钱了。”德英喃喃地说。 “4毛?4毛就4毛吧。”薛冬玉说,“去问问,能买点啥。” 德英对窗口里服务员说,“同志,来一碗荞面饸饹,分成4碗,多加点汤,再买3个烧饼,从中间切开。” “好嘞!一碗荞面饸饹分4份,仨烧饼中间切开。一共8两粮票3毛8分钱。”服务员从窗口里伸出手。 德英望着老师,薛冬玉把身上口袋翻了个遍,不好意思地说,“服务员同志,对不起,我们还有急事,不吃了。” “不客气,慢走。想吃再来,可县城数我们这儿的饸饹好吃!”服务员边说边用指甲刮着烧饼上的糊饹馇(方言:烤糊的部分)。 离开国营饭店,脚底愈发沉重,薛冬玉早上没顾着吃饭,饿得眼冒金星,“都怪我,忘了带粮票。” 烈日当空,炎炎似火,没有一丝风,被晒得能烫穿鞋底的马路上,只看到他们四个身影。 “大车就该等着咱们,他们吃了个饱饱的,坐着车走了,咱们挨饿,挨晒,步行,还得抱包儿!”蔡八边走边牢骚。 “不想抱给我!”和平夺过包,“瞧你那败兴劲,哪儿像个男子汉!” “大家歇会儿吧。”薛冬玉见前面村口有片树荫。 蔡八靠树根一坐,伸腿拉脚。“我说德英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中午得吃饭,还非要买背心!” “蔡八,你真不识好歹,那背心是让你们染迷彩服的!”和平气得想踹他两脚。 “得了吧你,我试过,染不成!” “那是你不会染。”德英说,“有人会,帮你染。” 树荫里真凉快,大家歇落了汗,忘记了饿,倒来了睡意。 “卖——豆——腐,热——豆——腐!”一个人挑着担子从村口走来。 蔡八耳灵眼尖,“喂,卖豆腐的!多少钱一斤?” 那个人放下担子,拿起秤,“临场末尾,剩不多了,你们包了圆吧?”说着掀开包子,拿起一块粉笔盒大小的豆腐,托在手里撂了几个滚儿,“瞧瞧,多老棒,放锅里滚仨滚儿不能说炖烂喽!” 德英看看老师,她点点头。 “约约吧,师傅。”德英捏着钱。 那人捻捻秤砣,“1斤3两,高高的。” “多少钱?” “2毛8分钱1斤,你算吧。……二三得六,……三八二十四,……”卖豆腐的掐着指头。 “3毛6分4。给,4毛钱,找我4分。” 卖豆腐的接过钱,“你账口真清,找你4分,亏我6厘,这样吧,别找你了,给你一坨豆渣吧,在别处都卖5分钱。” 不等德英应允,卖豆腐的早把4毛钱塞进了口袋。 “行了,行了,赶紧打开吧,打两碗,格丁大点,豆腐杈儿呢?”蔡八迫不及待,拿过辣椒瓶,把半瓶腌辣椒“哗啦”都倒进豆腐碗里。“给,和平,就俩杈儿,你跟薛老师伙吃一碗,我和德英吃这碗。” 即说着,蔡八杈起一块豆腐,连同一坨子鲜红的辣椒塞进嘴里。他不停地“嘘嘘”着嘴,又连着塞进几块。 和平杈起一块,把上面的辣椒抹干净,送到老师嘴边。薛冬玉闭住眼,张开嘴,刚吞进去还没嚼,就“咳咳”几声,被呛出了两眼泪,那豆腐格丁囫囵着滚了出来。 和平咬着牙吃了一块,也辣出两眼泪。 蔡八顾不上抬头,把一碗豆腐连同辣椒吃了个净光。 和平把剩下的几块豆腐给德英端过去,看到他在背着蔡八吃豆渣。 “德英,你怎么吃这个?给,把这几块豆腐吃了!” “我不吃,嫌辣。”德英舔干净手缝里的残渣。 “我不嫌辣!”蔡八接过和平的碗,三嘴两嘴吃完豆腐格丁,“呼噜”一口喝干辣椒汤,咂咂嘴,擦擦满脑门子汗,喊道,“咱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趁早往回赶吧!” 苏姨已给做好了晚饭——小白菜汤面和豌豆面糕。 热,渴,饿,累,薛冬玉实在戗不住劲了,平身撂倒在炕上。她觉得手掌发涨,腿脚酸麻,脑袋忽悠忽悠像腾云驾雾,肚里“咕噜咕噜”,像过大车。 德英拿起一块糕,“苏姨,有辣椒吗?” “有”苏姨抓来一把鲜红细长的辣椒,“我给你们切棵葱,腌点。” “不用了!”德英拣起一支,拍打都没拍打一下,囫囵着塞进嘴里,嚼了一会,吃上几口豆糕,又塞进一支,薛冬玉看着浑身激瘆,但德英却连汗都没出。 “庄稼主解馋,辣椒子就盐。”苏姨给德英盛碗汤面,“来,顺顺!” 吃完饭,德英拿出白背心。 “苏姨,你看,买上了,能染吗?” “能,你们看,那就是我染的。”苏姨指着炕上的兰白花被子说。“明天你们男生去采些眉豆叶,放碾子上碾烂了,端过来;女生们跟我缯花。” 第二天,蔡八他们老早就端来一大盆碾成粥状的眉豆叶,按苏姨要求,用揉豆浆包子把绿水滤出来,加入半把白帆,然后放锅里加热。 苏姨先用一块白布教女生试着缯花。 她在布上捏起一串串纽儿纽儿,用线把纽儿缯起来。然后,用铁瓢化开一块白蜡,逐个把纽纽往蜡汤里涮涮,稍后,放到眉豆绿汁中加热浸染。 哼两支歌的工夫,苏姨把布捞出来,晒干。然后,把缯线剪开,奇迹出现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块油绿的布面上,镶嵌着一朵朵白色的花儿。 “成功了,成功了!”蔡八无比激动,披上花布,在院里转了好几个圈。 苏姨拿来新买的背心对和平说,“这回你们自己来,把纽儿捏大点,排列随便点儿,迷彩服的花色是不规则的。” 缯花背心染好以后,苏姨又打来一盆清水,滴上几滴蓝墨水,把背心放进去浸一浸,白花瞬间变成了浅蓝花。 活脱脱三件迷彩服,蓝绿相间,色彩斑斓。 “苏姨,这手艺是你当姑娘的时候学的吧?”喜娟按捺不住好奇心。 “小时候见过,江南老家人叫‘扎染’。真正下手干还是在陕北,陕北的老百姓叫缯花。那时候,蒋介石不给八路军发服装,我们就自己种棉花,纺线线,自己织布,自己染色。我们部队有个前线剧社,演戏借老百姓的衣服,不是大,就是小,有时候还借不上。演《白毛女》的时候,为解决‘喜儿’的服装,我们跟乡亲们学会了‘缯染’。毛主席说,这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同学们,对不对呀?” “对!”一片欢笑。 蔡八没有笑,他笑不起来,望着“迷彩服”发呆。 “老师,我对不住德英,我错看他了。” “蔡八,你怎么了,同学之间,有什么对住对不住的。” “德英不让我花队费买背心,我以为他是在为难我,怕我们的节目超过他们,后来我才知道他家买小猪花了7块钱队费,为还这7块钱,他爹差点把传家宝‘金盆’卖了;这次进城,他让用大家吃饭的钱为我们中队买了背心,可他只吃了一坨豆渣。还有……。” “别说了,蔡八,你是光响雷不下雨。咱们从小在一起,谁不晓得谁那两下子呀!你说说,从去年下大雨到今天,你道过几回歉了,但你只会卖两片嘴,都是雨过地皮干。没人和你一般见识。”和平说,“就说排节目,在你躲着藏着,怕别人偷你的戏,想显摆你的能耐的时候,大家却在为你们出主意想办法,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助,恐怕你们的美国兵还扛着鸟枪呢!” “和平,我更对不起你。”蔡八低着头,“我看见你们节目中演到敌人把二小挑在枪尖时用的是柴火棍子,我们在做卡宾枪的时候,多做了两支日本枪,但没舍得给你们。” “蔡八,这回你不能说空话,去把枪拿来,我们才信你!”招弟早就愁得做梦都在喊“枪”。 蔡八很利索地到牲口圈取来两支“三八大盖”。 嘿!还真像!笔直的枪管,可手的枪托,明晃晃的刺刀,就连准星、标尺和扳机都非常的逼真。 大家你拿来掂掂,他端来瞄瞄,小心翼翼的,生怕“走了火”。 就连苏姨这位老八路,也说这支枪做得像,夸蔡八肯动脑筋,能干。 蔡八抚摸着枪筒说,“这几根最直溜的葵花杆,我们做卡宾枪都没舍得用,还有这刺刀,我们找了8个‘大前门’烟盒的锡纸才贴好,你们看,明光刺拉,‘鬼子兵’端起来,更显得凶残。” “我一直为服装道具发愁,这下好了,大家互相帮助,困难解决了。我特别感谢蔡八同学,说就了的,‘高手不如合手’,一花独秀不是春,百花盛开春满园。” “薛老师说到这儿。我想起一件事。”苏姨说,“是一个压在我心底的很悲凉的故事。” 那是在陕北的时候,苏姨所在的部队有个“车轮剧社”,部队开到哪儿,剧社就用独轮车把戏推到哪儿。剧社有一位从上海南汇投奔到延安的知识分子。他能编,能演,能唱,还能导,人们很敬重地称他“刘导”。演话剧《日出》,他饰“黄省三”,演歌剧《白毛女》他唱“杨白劳”。剧社排练了一出“活报剧”《放下你的鞭子》,他既是导演,又饰演男主角——“香姐”的父亲。恰在这时,剧社社长调走,上任个新社长,“刘导”没当上社长,就闹起情绪来。《白毛女》临开场,他把琴师的琴弦拧断;每次该他上场,他磨磨唧唧地拖戏,有几次闹得戏演不下去。因为他是“台柱子”,没人敢惹。 一次到下属部队驻地演出,该他上场时,人却不见了。演《放下你的鞭子》,突然没了男主角,这不是要命吗!幸好新社长在彩排的时候替过戏,只好临阵救场,结果戏演砸了。 演出结束,收拾好行头装好车,“刘导”仍没回来,大家到处找,找不到,就报告了驻地部队首长,首长派了一个营也没找到。有人传说他被狼吃了,因为野狼经常晚上叼老百姓的小猪;有人说他逃跑了,因为他曾经说过八路军“埋没”了他;也有人怀疑他投敌了,但他从上海辗转四千多里路,历经千辛万苦投奔到延安,怎么会呢!再说,那么大的解放区,他也走不出去呀! “不管什么原因,人没了,总得有个交待。”苏姨说,“后来,我从《部队减员花名册》上,见到了他的名字,在‘减员原因’一栏里,赫然写着两个字‘逃跑’”。 苏姨惋惜地长叹一声,缠绵凄恻,溢于言表。 “说句心里话吧,自从师哥撂下我们之后,我心想,这回完了,这大队长彻底别想了。后来,是和平和德英帮我们排练,找道具,买背心,苏姨为我们染迷彩服,就算我们争了头名,功劳也是大家的。”蔡八幡然醒悟,“少先队大队长不是像我这样争来的,我不争了,我不配。” 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杨文斌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四个人。一个是玉城中心小学的新任校长,宇文校长。一个是新任教导主任,仇主任。另两位是新分来的老师,都是正定师范毕业,其中一位薛冬玉认识,学体育的,叫康少敏。 杨文斌要求新上任的校长、主任,赶紧进入角色,抓备课,抓补课,抓教学效果。他说,“今年,县城书院完小六年级三个班考到县一中的19人,我们公社两个班考上了16人。现在,我们六年级也有了3个班,人数比书院完小不少多少,使把劲,力争明年超过他们。” 杨文斌对薛冬玉说,“你是少先队总辅导员,健全组织,开展活动,要敢想、敢干、敢闯新路。” 他要求宇文校长和仇主任,支持薛冬玉独立做好少先队大队长的竞选工作,拿出经验,推广全县。 “杨校长,评选这个大队长,由谁来做评委呢?”宇文校长提出了一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玉城小学的全体教师、玉城大队两委全体干部,”杨文斌说,“还有届时参加会议的各公社中心校长和各中心小学的少先队总辅导员。” “这个面撒得有点不窄,”仇主任说,“我担心的是,外公社那些评委,对我们的三位中队长没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就凭直观地看一看广播体操和文艺节目,不可能准确无误地投出我们所希望的那一票。” 对新任校长和主任提出的问题,杨文斌早已成竹在胸。 “你们的担心很有道理,因为这项工作不仅关系到玉城小学酝酿、筹备了将近一个学期的少先队大队长的竞选工作能否成功,更重要的是玉城小学的少先队建设工作能否闯出一条新路,为全县树立一个标杆,推动全县少先队工作的健康发展。杨文斌说,下面,我们请薛冬玉老师向大家谈一谈她的思路和筹备工作情况。” “大家的担心,我完全理解,因为我也曾经担心过。”薛冬玉说,“自从我们学校确定了这个方案以后,全校包括校长、老师以及同学们都在发现和培养少先队大队长。我是玉城小学少先队总辅导员并代理着少先队的大队长,我压力更大,如果选错了,搞糟了,给老校长丢脸不说,还会给全县少先队的工作造成损失。但是,经过这一个学期的观察、培养和考验,请大家相信,在我们心目中,玉城小学少先队大队长的最佳人选,呼之欲出。” “薛老师说的对,现任的三位中队长,谁最优秀,谁最能胜任大队长,我们早已心中有数,保证能准确无误地投下负责任的一票。”高云柏不放心地问,“薛老师,你是否考虑过,台上的评委多数是外来人员,让他们仅仅通过看一看广播体操和文艺节目表演,来分辨谁好谁差,恐怕是雾里看花,管中窥豹。” “听我来解释,”薛冬玉站起来,“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三个中队的广播体操和文艺节目表演,完全能够展现出他们平时刻苦训练的成果、团结协作精神和集体荣誉观念。我们都看到了,早在去年那七天七夜下大雨的日子里,他们就自发地搞过诗歌朗诵比赛;在全村迁坟建校的活动中,他们自编宣传材料、学习秧歌舞,上屋顶广播,到街头表演;他们还把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送到石窝坑,为乡亲们鼓干劲。我毫不夸张地说,这一次三个中队各自排练的文艺节目,比我们在读师范时表演的节目一点也不逊色。我相信,评委们一定会见一叶而知秋,窥一斑便知全豹,从滴水中能看到太阳。” “薛老师,既然主意已定,目标又已明确,何偿不和我们亮明,我们也好做一做外公社同行们的工作,为咱们物色的大队长拉拉票。” “这还用得着薛老师提名吗,平时我们就看出来了,这个大队长不是习和平就是王德英,反正蔡八不行。”孙二柱说。 “孙老师,蔡八当班长不是你指定的吗?”高云柏说,“听说你们还是老表亲,他是你的表侄!” “是有这么回事,可这孩子不争气,小小年纪净做斜门歪道的事。”孙二柱说,“不过这孩子有干劲,不服输,在班里号召力还挺强。但他和和平、德英比起来,还差一大截。特别是和平,出身好、家风正,学习拔尖,在学校诚信高,我那一票准投给她。” “我看王德英发展更全面,”李文化说,“不是我夲位主义,我对他是逐步认识的。这个孩子学习好,有心计,心胸宽,性情坚韧,德才兼备。他自小当班长,后来改当学习委员,能上能下,品学皆优,又有管理马家皮坊学生宿舍的经历,少先队大队长他是不二人选,非他莫属。” 宇文校长说,“薛老师,别让大家猜了,你就从习和平和王德英两人中点一个吧,你点谁我们就投谁的票,就冲着谁去做外公社评委们的工作。” “别为难薛老师了,”杨文斌说,“到底三位中队长谁最有资格当选大队长,叫我也点不出来。既然是竞选,就要严格按程序来,不能画框子,不能内定,这一票投谁,各位自己作主,认为谁好就投谁,当然我不反对大家按自己的意愿去和外公社的评委打招呼。” 薛冬玉很担心在广播体操上出问题,因为,水灾以后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场地做广播体操,这次一开始训练根本看不过眼去:队形竖不成行横不成列不说,基本动作也差得太多,胳膊伸不平,腿踢不起来,侧身不到位。她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康少敏的到来就好比雪中送炭,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康少敏才上手没几天,再看体操训练,已渐臻佳境,焕然一新。只见三个中队队列整齐,动作规范一致,三位中队长呼号节奏准确,清脆响亮。 康少敏穿梭在队列中,不厌其烦地逐人纠正着不标准的动作,“对,脚面绷直,用力,踢!” “嗖,”鞋飞了。“啪,”落在薛冬玉脚下。 薛冬玉捡起鞋,底儿和帮儿离开了,张着大嘴。 还有多少这样的鞋呢?得赶快修。前几天,她已经让习和平找了几个能捉起针的女同学帮同学们补衣服。 这时,他看到从厕所出来一位小个子男生,侧着身子,急匆匆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把他叫住,“你怎么不练操?” “我……,我……。”小个子支支吾吾,诚惶诚恐,下意识地捂着屁股。 薛冬玉让他转过身一看,他屁股上贴着一块大补丁,针脚足有半寸长,皱巴巴的。 “谁给你补的?” “我自己。” 薛冬玉领他到办公室,问正在补衣服的女生是怎么回事。 “我们正找他呢!”和平说,“昨天他就来过,说裤子破了。我们要给他补,他不让,要了一块补丁,拿着针线走了。” “你到哪了?”薛冬玉问。 “回家了” “回家还补成这样!你娘呢?” 招弟赶忙附到老师耳边,“他娘是个瞎子。” “哦!你为什么不让同学帮你补呢?” 小个子羞答答低头不语。 “来,同学们,帮他补上!”薛冬玉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摁到自己腿上,“欻”地一声撕掉了补丁。 又是一个没穿裤衩的。透过那层磨成麻花的布丝,隐约露出两个白白的屁股蛋子。 喜娟把那块补丁铰了铰,放到他屁股上,捋抹展妥了,先用大针脚绷住,再扦小针脚。 薛冬玉问,“他穿这个样子,平时怎么来上学呢?” “他总是把褂子绑在腰里,护着,上课就穿上。”那女生说,我俩一个村,他从不跟我们一起走。” 补好了,薛冬玉摸摸新补丁,展平展平的,针脚又稠密又匀实。 “好了,站起来让大家看看。” 小个子早憋了一脑瓜子汗,心“怦怦”地像要蹦出来,臊得脸脖子通红,哪还敢在一群女同学面前亮相。他慌忙提起裤子,冲大家鞠了个躬,连一声“谢谢”都忘了说,撒腿跑了。 同学们忍俊不禁,“嘎嘎嘎”怪声怪调地大笑起来。 “这个怎么办?”薛冬玉把鞋放到桌上。 “找行三里,他快成钉鞋把式了。” “不是这一只,可能还有不少。” “多少都没事!交给蔡八,他有办法。”和平要过鞋。 晚上,蔡八找到行三里。“蹭子,给你个任务。”他从小就这么叫他。 “不是让我跳舞吧!”别看他腿脚不利索,调侃话倒挺多。 “比上节目还重要!” “干吗?” “补鞋”,蔡八提着那只鞋,“明天我看看一共有多少双,你说个价。” “别看了,30来双,天天在我眼前过,是谁的坏了我都知道。”蔡八从钉鞋箱子里翻出破车子带,旧鞋底子,麻绳什么的。“我不要钱,咱是耍手艺的,不下本。再说,节目表演好了,为少先队争了光,我也光彩。” 第二天,行三里出摊儿很早,谁进校门,他先看鞋,毛病小的,顺手修好,毛病大的,预约来修。不到天黑,全修好了。 宇文校长把在公社门口出摊的理发匠请到学校,五分钱一个头,三个中队名男生全部理成了学生头。女生一色的马尾辫,有几个因头发短扎不起辩子的女生,都插到男生队列。 门口货郎赊给了40条红、黄、绿三色的头绳,薛冬玉教女生个个在小辫子上结上蝴蝶结。 校园里,歌声萦绕,生机盎然。大门口比院里更热闹,原来就行三里在那儿摆个钉鞋摊儿,一群带孩子的妇女在树荫下纳鞋底儿,近几天,附近村庄锯盆锯碗的,箍録锅的,掌马尾罗的经常停在门口招徕生意。那个姓猴的独轮车货郎一到这儿也就不走了,吆喝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痒痒扒,虱子药,谁买两把小摔炮。”说完扬手一摔,只听“啪”地一声响。接着又来一套: “石板、石笔、铅笔刀,卡子、头绳、针线包,作文本、白报纸儿、红蓝铅还有钢笔水儿。有钱没钱先拿走,谁要不肯是小狗。” 文体表演定在9月1日——开学的第一天。 杨文斌提前一天来了,还带着县文教局几位干部,宇文校长为被聘为评委的玉城村大队党支部书记、大队长、教委主任、苏姨、学校的全体老师以及外公社与会人员每人发一张评分表,玉城中心小学少先队大队长,要在他们笔下产生。 这天,艳阳高照,秋风习习。玉城中心小学的操场上,少先队的方队阵阵,星星火炬队旗迎风猎猎,少先队员胸前鲜艳的红领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中队队旗前面,竖着一面少先队大队队旗,旗杆上象征性地悬挂着一枚硕大的用硬纸板做成的白底红道的少先队大队长“三道杠”的臂章。 三个待表演的中队都在自己的教室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直到这会儿,同学们才晓得了甄老大捡粉笔头的用意,只见他拿出一包粉笔头,每人发几个,让大家把鞋底儿全部染白,这样一来,做起操来就比别的中队整齐好看多了。 可是,再细的篦子也有刮不着的虱子,快要出场的时候,德英发现有两个人借来的白衬衣有破口。 这可怎么办?大家正在着急,蔡八跑过来。 “糟了,糟了,我们少8件衬衣!” “我们也少两件!”甄老大说。 “国建真靠不住!德英,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德英把赵亮叫过来,“你带8个人,去一中队把衬衣脱给他们。” “那怎么行,你们……”蔡八讶然。 “别说了,快去换吧,等你们做完操,再脱给我们10件。” 三个整整齐齐的方队,青一色的深裤子,白衬衣,只有三中队方阵里散乱着异样的艳色,惹得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蔡八今天精气神十足,呼号清脆响亮,队列整齐划一,动作标准规范,八节体操做下来,无一瑕疵,赢得台上台下阵阵掌声。 接下来是二中队表演。趁习和平指挥散开体操队形的当,德英和蔡八迅速带着各自的10个人到教室换衬衣。 时间催着,又是临时变故,手忙脚乱。三中队有三位队员的衬衣换小了,吸吸肚子才能扣上扣。这时候,二中队已经开始做第八节跳跃运动。来不及再调换,三中队马上就该出场。 三中队队员们无暇观看二中队健美的动作,更没时间去追悔没有聆听到习和平那银铃般的呼号和欣赏到她那活泼矫健的身姿,他们要把全部的注意力投入到体操表演当中,一心想夺得先进中队的美誉,为自己的中队长摘下那枚高挂的“三道杠”的大队长臂章。 台上,薛冬玉、杨文斌、李文化、高云柏和新来的校长、老师,都暗自为三中队捏把汗,不仅担心他们会因为刚才服装不统一而蒙上阴影,更希望王德英带领大家放下包袱,不负众望,展现甚至超常发挥平时的训练水平。 王德英神态自若,镇静异常,吐字清晰,呼号流畅;全中队按体操队形散开迅速,站位准确,不拖泥,不带水。 第一节,伸展运动。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三中队的队形就像挂了线一样整齐,脚下的鞋底儿,雪白雪白。再看他的队员,个个精气十足,专心致志。 第二节,扩胸运动。糟糕!有一位同学的扣子崩了,露出了肚皮。另两位衬衣小的队员也怕崩,都不敢认真做动作。三个人仿佛传染病一样,倾刻打乱了全队的秩序。 为稳住情绪,德英双眼盯着那位衬衣崩了扣子的队员,口中呼号比原先更响亮,另两位衬衣瘦的队员只能勉强地比画动作。 好不容易把扩胸运动的四八呼喊完,总算没有再崩。 令王德英更加担心的事在第四节体侧运动时发生了,第一个八呼还没呼完,另两个人的瘦衬衣从胳肘窝扯开了口子,袖子只想掉下来。 队列里出现骚动,会场上有人哄笑,王德英脑袋一片茫然。 文艺节目演出开始。 蔡八嗓门比平时更响亮。 “下面请看活报剧,《湄公河上小英雄》。” 德英和自己中队演出的队员们等在舞台的一侧,个个闷闷不乐,垂头丧气。直到耳边又一次响起异常热烈的掌声,他们才如梦初醒;——一中队演出又取得了成功。 “王德英,还愣着什么,赶紧准备,立马就该你们上场了”。习和平临上场来给三中队做动员,“都给我振作起来,平时练的好不好,就看你台上表演这几分钟,记住,谁也不能砸锅!” 大家目送和平走上舞台。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伴随着习和平悠扬而清脆的歌声,手持放牛鞭的王二小和两个扛红缨枪的儿童团员出场亮相。 此时,走来一位年轻人,王二小拦住他,唱到: “同志我问你,你到哪里去,通行证儿你可带着哩,拿出来看看,拿出来看看,你才能过去,因为情况关系,马虎不得。” 青年人拿出证件,唱: “小朋友听我的,这事真着急,我有重要情报要送到山里,快让我过去,快让我过去,还要赶路哩,误了队伍的大事,这可了不得。” 青年下。一群鬼子汉奸上。 “小孩,你的什么的干活?” “放牛的!” “放牛的?你的,小八路的干活,死啦死啦的!”鬼子指挥官把指挥刀架在王二小的脖子上,“你的,带路的干活!” 歌声响起: “九月十六那天早上,敌人向一条山沟扫荡,山沟里掩护着后方机关,掩护着几千老乡……” 鬼子用枪指着王二小,过场。 突然枪炮声骤响,敌人大乱。 歌声起: “二小他顺从地走在前面,把敌人带进我们的埋伏圈,四下里乒乒乓乓响起了枪炮,敌人才知道受了骗……” 鬼子军官歇斯底里。 “八嘎,死啦死啦的!” 鬼子一拥而上,把王二小举起,用刺刀刺穿他胸膛。 歌声响起: “敌人把二小挑在枪尖,摔死在大石头的上面,我们那十三岁的王二小,英勇的牺牲在山间……” 儿童团员、众乡亲簇拥着王二小的“塑像”亮相。 歌声萦绕,余音悠长: “秋风吹遍了每个村庄,它把这动人的故事传扬,每一个村庄都含着眼泪,歌唱着二小放牛郎,歌唱着二小放牛郎……” 表演结束,掌声四起,习和平和演员们三次谢幕,掌声依然经久不息。 演员们弯腰致礼,退至后台。 和平为三中队报幕: “下面请看,寓言故事剧,《小白兔和小灰兔》。有玉城小学少先队三中队演出。” 习和平随即隐在幕布后面,朗诵: “老山羊和小白兔、小灰兔是好邻居。老山羊在门前种着一片菜地,起早贪黑地给白菜浇水、锄草、捉虫。” 老山羊持锄头干活。 (老山羊白): “老山羊我天天忙,种片白菜长得强。收了一棵又一棵,一会就是一大筐。” (幕后朗诵): “小白兔和小灰兔约好帮助老山羊收白菜,它们蹦蹦跳跳来到菜地。” (小白兔、小灰兔合白): “山羊爷爷干活累得慌,我们两个来帮忙。头顶太阳似火烧,热得浑身汗直淌。” (幕后朗诵) “老山羊非常感谢小白兔和小灰兔,装了一筐白菜给小灰兔。” (老山羊白): “小灰兔,我送你一筐白菜吃吧。” (小灰兔白): “谢谢你,山羊爷爷!” 小灰兔背白菜下 (老山羊白): “小白兔,我也送你一筐白菜吧!” (小白兔白): “谢谢你,山羊爷爷,我不要白菜,你给我些菜籽儿吧。” (幕后朗诵): “老山羊给了小白兔一些菜籽。回到家,小白兔在自家地里播种、浇水、锄草、捉虫,没多久,白菜长大了。” (幕后朗诵): “而小灰兔呢?它把老山羊送的白菜背回家,不干活了,天天吃白菜,吃了好的,再吃差的,吃完菜心,又拣菜帮。” 习和平朗诵,小豁在台上表演:小灰兔得到了白菜手舞足蹈,拿起白菜连吃带丢,吃饱后腆着翩翩大肚子自我炫耀。把个好吃懒做的小灰兔演得惟妙惟肖。 (幕后朗诵): “没过多久,小灰兔把白菜吃完了,又找老山羊来要。” 这时,小白兔背着一筐白菜上场。 (小白兔白): “山羊爷爷,我给你送白菜来了!” (老山羊、小白兔白): “咦!小白兔,你的白菜是哪儿来的?” (小白兔白): “是我自己种的,只有自己种,才有吃不完的菜!” 表演结束 或许是没有设计下场的动作,或许是演员们仍然沉浸在完美表演的亢奋之中,或许,他们在等待观众给予的和之前两个节目同样的掌声。老山羊、小白兔、小灰兔,仿佛矗在舞台上的三尊雕塑,伫望着台下,一动不动。 怪哉,抑或是人们还在纠结三中队刚才做操时出现的纰漏,台上台下所有人竟然没有半点掌声。 王德英疾步上台。 “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我们三中队能够站在这里成功表演这个节目,应该感谢一个人,她就是代替小灰兔说台词的,并在幕后朗诵的二中队中队长习和平同学!” 老山羊、小白兔、小灰兔把和平拥到舞台中央,并排和她站在一起。 这时,台上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和平拉着小灰兔向前走两步,然后摘去他的面具。 “老师们,同学们,这位演小灰兔的,是三中队的小豁同学,今天,他勇敢地和我们一起站在了这个舞台上,我们共同为他加油祝贺吧!” 和平话音刚落,“哗啦啦”,掌声像潮水一般席卷全场。 小豁幸福地哭了。 在少先队星星火炬大队队旗下面,蔡八、习和平、王德英庄重地擎着少先队中队队旗,各自的护旗手威严的站立两旁。 会场庄严,肃穆。 薛冬玉郑重宣布:谁最有资格担任玉城中心小学少先队的大队长,现在,请在座的各位评委投下你们神圣的一票。 “蔡八!” 台下,一中队有人大喊。 “蔡八!蔡八……” 一中队一起喊起来。 “二中队,习和平!二中队,习和平……” 二中队也喊起来。 三中队更不示弱,赵亮打着手势,指挥大家都站起来。 “三中队,王德英!王德英,大队长……” 群情鼎沸,喊声盖天。 薛冬玉难掩如火激情,健步走上舞台,正正胸前的红领巾,昂首站在队旗下面,将右手高高举过头顶: “我是中国少年先锋队队员。我在队旗下庄严宣誓:我决心遵照中国共产党的教导,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劳动,准备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出一切力量!” “时刻准备着!” 铿锵誓言,声震苍穹。 会场上响起嘹亮的《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继承革命前辈的光荣传统, 爱祖国,爱人民, 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不怕困难,不怕敌人, 顽强学习,坚决斗争, 向着胜利勇敢前进,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 (完)
-------------------------- 作者简介:王丁,曾用名王吉锁。年生,河北省行唐县玉亭村人,中共党员,毕业于河北师范学院政教系,大专学历。在江西省军区服过兵役,退役后长期从事教育工作和县委、县政府机关文秘工作。曾担任过乡镇党政主要领导、退休于县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反贪局长任上。爱好写作,曾有些许新闻报道和文学习作见诸报端。《童愁》是作者退休以后撰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关于我们 欢迎指点扫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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