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在可亲近处五
拾月友人来家中小坐,送我一小箱水果,山梨、酒枣、人参果。两个人喝着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吐吐槽,发发唠骚。岁月兜兜转转,难得仍有一两个朋友,说话不必瞻前顾后。真好。隔天,拣了四个青山梨,四个人参果,一小把酒枣给爸妈送去尝尝。刚到小园子门口,妈妈就跟我说昨晚苹果树上的几个大个红苹果被人摘走了,只好跟她一起把剩下的都摘下来了。这也有二十几个吧,妈妈说二十五个。见我一愣,又说总共三十一个,被人摘走了六个,从稀花、做果、稀果都眼巴巴数着呢!被摘走的是最大最红的六个,要是过几天摘,逮老好吃了。我只得安慰她,摘的人还算讲究,给你留了这么多,说不定吃的时候也要夸赞你种的苹果,咋这么甜这么脆呢,是吧。院门边架的一棵丝瓜才做果,青嫩的小长瓜顶着亮黄花朵,抹了一层细茸毛。邻家小男孩饲养的天蛾化蛹后已经羽化放飞,我的小霜还没有一点动静。带着妈妈塞给我的两个苹果、五个小白菜猪肉发面包子和一小碗刚拌好的咸菜回家,杂粮剩饭熬两碗粥,配上杂菜包子和咸菜,好吃又适意的一顿早餐。我更喜欢把这咸菜叫做“中国沙拉”:小黄瓜纽、小水萝卜、萝卜樱子、小辣椒芯、韭菜菜花骨朵,搁盐嗻一会儿,杀出水倒掉,入香油、辣椒油,再撒点芝麻、花生碎拌匀即可,味道鲜香爽快。最近几日爱人在攻读三联周刊的专题《敦煌》,嚷嚷着十一月要去莫高窟鸣沙山,我零星在看金宇澄的《繁花》,看得长吁短叹心意阑珊。下午一个人挎着小相机出门,刚下楼看见隔壁单元的邻居、一家三口正在那棵高大的核桃树下打核桃,树下到处都是残枝败叶,摔得四分五裂的绿色果瓣。六年前种下这棵核桃树的邻居大爷已经八十七岁,个子瘦小却精神矍铄,麻利地爬上高大的枝干,擎一根长竹竿,噼哩扑噜地打,老伴和中年女儿拎着布袋子一个一个地捡,收获颇丰,百十来个黄褐色大核桃。我在树下停了一会,帮着在黄棕青绿的叶子间找壳果子,离开时,女儿执意让我拿些,推辞不过,抓了两个,道谢离开。后来发现拍回来的照片,桃壳和果片之间的纤维交错,与脑组回路真有几分神似,“六个核桃”以形补形之说也不算是牵强,哈哈。出小区东门,穿和平大街向北行,拐进紧临人工运河的石头小径,一路向东,走走停停。小径约有几百米长,宽不过半米,临河一侧是老柳披拂,另一侧数十年老树参差,榆槐松杨,高得须扬起脸深深仰视,其间杂植连翘、丁香、榆叶梅等灌木,葎草、萝藦、五地锦叶的藤蔓爬得拭无忌惮。深秋乍暖,煦阳和风,柳阴深处莺鸟啁鸣,丁香和连翘枝间零星几朵花,倾力释放着最后一抹淡蓝与娇黄;树下草丛间一棵蒲公英,细弱花葶顶着一朵黄绒球,一只小灰蝶正卖力地吸食着花蜜。身在其间,仿佛光阴远走,岁月沉潜,谁知微茫一曲忽尔唤起深埋的心跳如鼓点,我要像辛波丝卡一样,牢记此刻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穿出林间小径,是望湖路,路对面就是南湖公园。公园西南角开了数年的花市年初关掉了,围上一圈闪亮的蓝彩钢板。公园里慢慢积聚着节日的气息,结伴撒欢的年轻人,手牵手的小情侣,推着婴儿的年轻夫妻或是老人家簇拥着一个两个正在大吃大喝的半大孩子,空气里时不时飘过来一阵油炸臭豆腐味儿。跳楼机、摩天轮、海盗船也在运行中,发出吱吱嘎嘎、飕飕腾腾的声响,整个园区都回荡着一个甜美女声深情的歌声: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我歌唱每一座山歌唱第一条河……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游乐场外的小树林,林地间撒落着捞鱼、套圈、射气球、给石膏娃娃上色的小摊子。一个小推车上摆了大大小小的螺旋彩虹棒棒糖,有少年买了一支,凑到嘴边做各种表情包让对面的同伴举着手机三连拍,互换角色,咔嚓一翻,再笑着挤在一块儿翻看照片,随手将棒棒糖丢进了垃圾箱。大叶朴拎着小相机在这片小树林里一路向东南,在一棵大叶朴下的长椅前停下来休息,并排坐着一个年纪与我不相上下的中年女人,右脚上打着简版石膏,旁边斜搁一枝拐杖,双手捧着手机正看得心旷神怡。几个外国人拖家带口地坐在不远处的几棵槭树下,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裹着藏青色大围巾给怀里的婴儿哺乳,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披散着有点零乱的金色长发站在离我最近的一棵洋槐树下发呆,胖乎乎的小手下意识地摆弄着胸前的彩虹色木珠项链,两个大点的男孩在跟随着一个金发的小伙子玩投掷橄榄球。一个黑裤花衫、戴米白色宽沿儿凉帽的中国老太太,一手拎着编织袋,一手提着一个塑料长夹,翻拣着附近一个分类垃极箱里的饮料瓶。更远些的几株油松树下,园丁开出一小片沙池,两个小男孩正用手里的小铲子往小水桶里装沙子,埋起自己的小汽车、装甲车,还有美队和钢铁侠手办;彩色的动物模具散落在沙池中央,还有用心地摆放的松塔、松针叶、几朵翠菊小花。林间秋树叶色黄绿交叠,筛过来的阳光和光里的人也仿佛加上了一层暖色滤镜,俯身在地上拣了几个生着细长梗的鹿色小果实,居然触摸起来也有绒绒的鹿皮质感。园中沙地看过了西洋景,起身继续一个人的漫步,不期而遇了一棵杜松。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一棵杜松树,以为是几棵矮小的刺柏被园丁随手种在一起,剥脱的树皮、鹅黄色松脂,凑近了有好闻的柏香;抬脸细细打量那些油绿针叶间簇生的球状小绿果,才发现不是刺柏,刺柏的叶针更短,轮生的叶间距更密,果实更像酒杯状花苞。翻出手机拍照,识花APP一查,竟是久闻其名的杜松,成熟的杜松球果会变成蓝紫色,而不是刺柏的黄褐色。记得娜恩·谢泼德在《活山》里提到,她常在随身口袋里放一块杜松木,时不时折它一下,就可以闻到新的香气。此刻秋阳热烈,我也伸手折了一小截枯枝,使劲儿地闻了又闻,松柏之味远不如树皮和树脂浓烈。想着落雪时再来,来看树上那些绿果子能否变成蓝紫色、可用来调酒的杜松子,再“用手拂去松散覆在它们身上的厚雪,让一阵令人惊喜的香气随之而起,飘浮在凛冽的空气里。”(后来网上查阅发现,欧人用来制酒、调味用到的杜松子,是刺柏属的另一种植物欧刺柏Juniper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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